三十六片月光
關燈
小
中
大
三十六片月光
麗湖市靜慈療養院
“江先生。”療養院前臺護士迎出來。
這兩年，江思奕每周都會來療養院，護士便熟悉了他。
江思奕沖護士友好地點點頭，便走了進去。
走進病房。
“奶奶。”他沖著正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的一個年邁背影喊道。
老人轉過椅子。
“小迪，來啦。”老人說話很慈祥。
江思奕走過去半蹲下。
老人的手搭在他手上，很是蒼老，布滿了許多青斑，皺皺巴巴地像一團被揉爛了的紙。
那笑容卻沒從臉上下來過。
江思奕心內一陣酸。
“江先生。”身後何院長喊他。
“最近都還好吧？”江思奕問出口。
“老人家還是那樣，每天就發呆，有的時候也情緒不穩定，哭著鬧著就要找孫子。”說完，何院長嘆了一口氣。
江思奕眼神黯淡一陣，擡眼又向病房內的老人看一眼，老人還是面掛笑容地看他。
“時日不多了。”何院長默默吐出一句。
此刻外邊天灰暗著，沒了晴光，療養院外是一座青山，山頭霧氣漂浮，看不清更遠的景。
輪椅上的老人突然發作，江思奕腦袋上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
瞬間沿著鬢角流下血來。
接著倒下去，視線裏是老人驚恐和不知所措的眼神。
他眼看著老人，奮力扯起嘴角，示意自己沒事，接著眼睜不開，閉起。
不一會兒，傳來救護車滴滴嗚嗚的聲響。
江思奕只感覺被人擡上了車，意識斷裂。
黎梓這時正站在醫院樓下送於欽。
救護車正從大門口進來。
“我走了。有什麽事打電話。”於欽沖著黎梓招招手，轉身離開。
黎梓剛準備離開，救護車在面前停下來。
醫護人員從救護車上一個一個下車，從車廂內推出衛生床。
躺在衛生床上的男人頭上的繃帶上往外滲著血，嘴唇蒼白無色。
“江思奕？”
黎梓嚇得沒拿穩手上的水，砸在地上，咕咚咕咚滾下坡。
她來不及管那瓶水，跟著一起進去。
“他怎麽了？”黎梓跟著跑著，一面詢問著。
到了急診室。
床邊的簾子被拉上。
江思奕臉煞白，頭發被血糊住。
黎梓一時覺得腿軟，手上不斷往衣擺摩挲。
手機響起，她卻好像沒聽見，雙目呆滯著，手心滿是汗，但是全身卻發起冷來。
過了一會，簾子被拉開。
“醫生，怎麽樣了？”
處理的醫生拉下口罩。
“你是家屬嗎？”
黎梓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那醫生覺得奇怪，再追問一遍：“你是家屬嗎？”
“我是他朋友。他怎麽樣了？”黎梓捏緊了衣角。
“腦袋被重物所擊傷，但還好送來的及時，血已經止住了。還需要再住院觀察幾天，你跟我去辦手續吧。”
黎梓木訥地點頭，回看了一眼，緊緊跟著去了。
-
辦完手續，江思奕已在病房內。
黎梓坐在床邊，江思奕還未醒來。
手機響起來。
“梓梓，你去哪裏了？怎麽不接電話。”黎媽那頭語氣急切。
“媽，我有點事，一會兒再說。”黎梓掛了電話。
黎梓伸出手去，撥了撥江思奕額前的碎發。
接著握了他手坐下。
剛剛不曾掉下的眼淚，這一刻卻流下來。
原來看你受傷，心頭會是這樣難過。
黎梓沒見過這樣虛弱的江思奕，她眼裏的他，是月，是遙不可及，是不溫暖卻散著光。
她沒開口說一句話，心裏卻罵了他一百句，罵他在這個時候以這樣的姿態出現。
夜晚，無星也無月，安靜的驚人，連窗外的樹枝上掛著的嫩芽都未曾躍動一下。
江思奕手輕動一下。
疼痛讓他眉頭微皺了一下，他感覺自己手心正傳來溫度。
轉過頭，是黎梓的睡顏。
睫毛還濕漉漉的，像是哭過。
他慢慢起身，不願吵醒她。
把頭俯下，在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
接著用手捋了捋她的發絲，撫上臉頰。嘴角掛起笑。
甜蜜而又苦澀。
黎梓感覺臉有些酥麻，動了動手掌，握得更緊了些。
江思奕回牽住她。
黎梓醒來的時候，病床上已空無一人。
她慌忙跑出去，走廊寂靜無聲。
她走回病房，忙打開手機，從黑名單裏拉出那個熟悉的號碼。
“嘟嘟——”
無人接聽。
床上還留有溫熱。
她跑出去。
連按了好幾下電梯鍵。
電梯到了一樓。
頭發因為跑的急已經淩亂，身上外套一邊耷拉下來。
她停下腳步，定住。
江思奕正穿著病號服在門外抽煙。
“壞家夥。”她望著那背影啐了一聲。
江思奕手裏的煙燃到盡頭，被風一吹，冒出絲絲火光。
他按滅煙。轉過身。
正對上黎梓氤氳著淚花的眼神。
“要我對你怎麽樣才好。”他輕聲，嘆了口氣。
他腳步一動，進了大門，卻一下子被跑來的人抱住。
他的手微擡了擡，又放下。
“你……”
“別說話。”黎梓出聲，抱著他的手更緊了些，她聞見他身上的煙熏味，感受著他此刻的胸腔起伏。
江思奕沒接著往下說，手耷拉在一邊。
過了兩分鐘，黎梓才終於松開手。
江思奕後腦仍在作痛，他伸出手摸了摸，臉上是吃痛的表情。
“看吧，那天逃跑的報應。”黎梓見江思奕都能下樓抽煙了，想必也是沒事，嘴巴無所顧忌起來。
江思奕沒說話。
黎梓看他沒反應，拉著他上電梯回病房。
“休息吧，我走了。”送到病房，黎梓沒多留，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忽又扭頭：“謝謝你，江思奕。”
江思奕望著離去的背影，心內是一陣又一陣強烈的失落感。
枕頭下的手機振動了下，江思奕掏出來，接起。
“餵，媽。”
“你爸說你出事了？你現在怎麽樣？怎麽給你打電話也不接，你爸去看過你沒有？”江媽心急如焚，奈何身在國外。
“媽，你慢點說。”
“你爸呢？”
“不知道，沒見到。”
“現在怎麽樣了”
“我沒事，媽，別擔心，一點小傷，不礙事。”
接著兩人又聊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
幾個小時以前
黎梓正在病房內陪著，門被推開，踏進一個身影。
“江醫生？”黎梓見來人是江易海。
“沒什麽事兒吧？”
黎梓搖頭，“醫生處理過了，說是醒了就沒事。”
江易海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表情急切。看起來是匆匆趕來。
江易海看了眼站在一邊的黎梓，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江思奕。
“好好照顧他吧。”江易海只看了一眼就轉身要走。
剛到門口又停住。
“你爺爺的事，是這小子跑來求我的。”
江易海站在光和暗的交界線上。
黎梓一下子楞住，她沒想到。
江易海見黎梓表情明顯是驚訝，接著又說：“我就猜到沒說，這小子嘴巴硬。但我也不想他凈做一些徒勞無功的事。他已經很多年沒叫我爸了，那天是這些年他第一次。”
說完江易海眸子又著病床一眼，對著黎梓說道：“別告訴他我來過。”
然後離開。
–
護士進了病房，給江思奕換藥。
紗布掀開，雖是清理過，卻還是滲出血來。護士消了毒，重新敷上藥，又用敷料貼著綁上紗布。
換完藥，護士又打量他一下，沒有離開病房。
江思奕擡頭詢問：“有什麽事嗎？”
“你是那個網紅牙醫嗎？”護士問的小心翼翼。
江思奕聽到這問題，有些汗顏。
這事兒竟然還沒過去。
江思奕對著護士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認錯人了。”
護士一臉茫然，端起器具盤走出去，迎面正撞上來送飯的黎梓。
“不是走了嗎？”江思奕看黎梓進來一陣欣喜，表情卻很平靜。
“我不來讓你活活餓死？“黎梓放下手裏的保溫盒，“我可不是隨意拋下別人的人。”
這話聽起來多少有點賭氣的成分。
“吃飯。”黎梓支起桌子，把筷子強硬地塞進江思奕手裏。
“你爺爺沒事了吧？”
“嗯，沒事了。”黎梓回答他，又想起什麽事一樣，再問：“你怎麽知道我爺爺的事？”
她這話明顯是懷揣著答案在問問題。
江思奕眼裏閃過一絲驚慌，隨後略帶不自然地說，“聽肖柔說的。”
“哦，是這樣阿～”黎梓見他果然會隱瞞，眼神裏充滿戲謔。
嘴硬吧你就。她在心裏懟道。
江思奕此時正專註地挑著湯裏的香菜。
“挑食阿你？”黎梓看他一本正經挑出香菜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江思奕“嗯”了一聲，還是沒停下手裏的動作。
“明天我來給你送飯。”江思奕吃完，黎梓收拾起碗筷，收起桌板。
“不用……”
“不用什麽不用。”黎梓知道他要說什麽，打斷他，把桌上剛倒好的熱水遞到他手上。
江思奕喝一口，倒沒再繼續推脫了。
“你剛剛和那護士聊什麽？這麽開心。”
“沒聊什麽，也沒有開心。”
騙人，黎梓剛才進來，明明看到他在笑。
黎梓撇他一眼。
準備從椅子上起身。
卻被江思奕拉住。
“幹嘛？”黎梓剛一回頭，卻被江思奕攬進懷裏。
“別說話。”
一模一樣的措辭。
江思奕把頭深深埋進黎梓的頸窩裏，呼出的氣傳遞到黎梓肌膚，黎梓覺得一陣酥麻。
“江思奕。”她出聲。
喊了一聲，江思奕沒反應，手卻緊緊鎖住黎梓的頭。
黎梓坐在椅子上，放下手裏的東西，伸手回應他。
“江思奕，我們試試吧。”她近乎有些顫抖地說出了這句話。
“嗯。”江思奕聲音很悶，卻在此刻格外清晰。
黎梓一下子推開他。
“你說真的？你答應了？”未曾想過的答案，讓黎梓有些驚慌失措，同時也帶些不敢置信。
“嗯。”江思奕再次把她摟緊。
江思奕抱的很緊，黎梓有些喘不上氣，往外推他。
“江……”
話還沒說出口，嘴忽然被堵住。
濕潤而又柔軟的觸感。
和那天不一樣，這一次他侵襲的熱烈，那片荒原上的草在一剎之間長得繁蕪茂盛，一下子被點燃，燒的迅猛。
黎梓身體如同過了一道電流，抽搐一下，笨拙地給予回應。
到最後，火苗燒盡，面紅耳赤，才分開。
江思奕仍舊抱著她。
過了一會兒，江思奕才開口。
“把我的外套拿來。”聲音帶些嘶啞。
黎梓從他懷裏離開，微帶些不舍，起身去拿椅背上搭著的外套，“給你。”
江思奕接過，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色盒子，把外套丟在床腳。
“過來。”江思奕重新展開雙臂。
黎梓此時難以抗拒他的任何要求，乖乖躺在床一側。
小小的病床此時已然很是擁擠。
黎梓正躺著，卻感覺頸部有些冰冰涼涼的東西滑過。
低頭一看——一條星星環著月亮的項鏈。
她猛地想起了那日。
“所以你那天其實是去買它了？”黎梓頭枕在江思奕臂彎裏，擡頭對著那白熾燈看那掛墜。
“嗯。”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黎梓起身轉過去看他，“你對我蓄謀已久。”
江思奕輕輕一笑，“嗯，我對你，蓄謀已久。”
接著嘴唇再次覆上。
纏綿許久……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麗湖市靜慈療養院
“江先生。”療養院前臺護士迎出來。
這兩年，江思奕每周都會來療養院，護士便熟悉了他。
江思奕沖護士友好地點點頭，便走了進去。
走進病房。
“奶奶。”他沖著正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的一個年邁背影喊道。
老人轉過椅子。
“小迪，來啦。”老人說話很慈祥。
江思奕走過去半蹲下。
老人的手搭在他手上，很是蒼老，布滿了許多青斑，皺皺巴巴地像一團被揉爛了的紙。
那笑容卻沒從臉上下來過。
江思奕心內一陣酸。
“江先生。”身後何院長喊他。
“最近都還好吧？”江思奕問出口。
“老人家還是那樣，每天就發呆，有的時候也情緒不穩定，哭著鬧著就要找孫子。”說完，何院長嘆了一口氣。
江思奕眼神黯淡一陣，擡眼又向病房內的老人看一眼，老人還是面掛笑容地看他。
“時日不多了。”何院長默默吐出一句。
此刻外邊天灰暗著，沒了晴光，療養院外是一座青山，山頭霧氣漂浮，看不清更遠的景。
輪椅上的老人突然發作，江思奕腦袋上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
瞬間沿著鬢角流下血來。
接著倒下去，視線裏是老人驚恐和不知所措的眼神。
他眼看著老人，奮力扯起嘴角，示意自己沒事，接著眼睜不開，閉起。
不一會兒，傳來救護車滴滴嗚嗚的聲響。
江思奕只感覺被人擡上了車，意識斷裂。
黎梓這時正站在醫院樓下送於欽。
救護車正從大門口進來。
“我走了。有什麽事打電話。”於欽沖著黎梓招招手，轉身離開。
黎梓剛準備離開，救護車在面前停下來。
醫護人員從救護車上一個一個下車，從車廂內推出衛生床。
躺在衛生床上的男人頭上的繃帶上往外滲著血，嘴唇蒼白無色。
“江思奕？”
黎梓嚇得沒拿穩手上的水，砸在地上，咕咚咕咚滾下坡。
她來不及管那瓶水，跟著一起進去。
“他怎麽了？”黎梓跟著跑著，一面詢問著。
到了急診室。
床邊的簾子被拉上。
江思奕臉煞白，頭發被血糊住。
黎梓一時覺得腿軟，手上不斷往衣擺摩挲。
手機響起，她卻好像沒聽見，雙目呆滯著，手心滿是汗，但是全身卻發起冷來。
過了一會，簾子被拉開。
“醫生，怎麽樣了？”
處理的醫生拉下口罩。
“你是家屬嗎？”
黎梓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那醫生覺得奇怪，再追問一遍：“你是家屬嗎？”
“我是他朋友。他怎麽樣了？”黎梓捏緊了衣角。
“腦袋被重物所擊傷，但還好送來的及時，血已經止住了。還需要再住院觀察幾天，你跟我去辦手續吧。”
黎梓木訥地點頭，回看了一眼，緊緊跟著去了。
-
辦完手續，江思奕已在病房內。
黎梓坐在床邊，江思奕還未醒來。
手機響起來。
“梓梓，你去哪裏了？怎麽不接電話。”黎媽那頭語氣急切。
“媽，我有點事，一會兒再說。”黎梓掛了電話。
黎梓伸出手去，撥了撥江思奕額前的碎發。
接著握了他手坐下。
剛剛不曾掉下的眼淚，這一刻卻流下來。
原來看你受傷，心頭會是這樣難過。
黎梓沒見過這樣虛弱的江思奕，她眼裏的他，是月，是遙不可及，是不溫暖卻散著光。
她沒開口說一句話，心裏卻罵了他一百句，罵他在這個時候以這樣的姿態出現。
夜晚，無星也無月，安靜的驚人，連窗外的樹枝上掛著的嫩芽都未曾躍動一下。
江思奕手輕動一下。
疼痛讓他眉頭微皺了一下，他感覺自己手心正傳來溫度。
轉過頭，是黎梓的睡顏。
睫毛還濕漉漉的，像是哭過。
他慢慢起身，不願吵醒她。
把頭俯下，在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
接著用手捋了捋她的發絲，撫上臉頰。嘴角掛起笑。
甜蜜而又苦澀。
黎梓感覺臉有些酥麻，動了動手掌，握得更緊了些。
江思奕回牽住她。
黎梓醒來的時候，病床上已空無一人。
她慌忙跑出去，走廊寂靜無聲。
她走回病房，忙打開手機，從黑名單裏拉出那個熟悉的號碼。
“嘟嘟——”
無人接聽。
床上還留有溫熱。
她跑出去。
連按了好幾下電梯鍵。
電梯到了一樓。
頭發因為跑的急已經淩亂，身上外套一邊耷拉下來。
她停下腳步，定住。
江思奕正穿著病號服在門外抽煙。
“壞家夥。”她望著那背影啐了一聲。
江思奕手裏的煙燃到盡頭，被風一吹，冒出絲絲火光。
他按滅煙。轉過身。
正對上黎梓氤氳著淚花的眼神。
“要我對你怎麽樣才好。”他輕聲，嘆了口氣。
他腳步一動，進了大門，卻一下子被跑來的人抱住。
他的手微擡了擡，又放下。
“你……”
“別說話。”黎梓出聲，抱著他的手更緊了些，她聞見他身上的煙熏味，感受著他此刻的胸腔起伏。
江思奕沒接著往下說，手耷拉在一邊。
過了兩分鐘，黎梓才終於松開手。
江思奕後腦仍在作痛，他伸出手摸了摸，臉上是吃痛的表情。
“看吧，那天逃跑的報應。”黎梓見江思奕都能下樓抽煙了，想必也是沒事，嘴巴無所顧忌起來。
江思奕沒說話。
黎梓看他沒反應，拉著他上電梯回病房。
“休息吧，我走了。”送到病房，黎梓沒多留，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忽又扭頭：“謝謝你，江思奕。”
江思奕望著離去的背影，心內是一陣又一陣強烈的失落感。
枕頭下的手機振動了下，江思奕掏出來，接起。
“餵，媽。”
“你爸說你出事了？你現在怎麽樣？怎麽給你打電話也不接，你爸去看過你沒有？”江媽心急如焚，奈何身在國外。
“媽，你慢點說。”
“你爸呢？”
“不知道，沒見到。”
“現在怎麽樣了”
“我沒事，媽，別擔心，一點小傷，不礙事。”
接著兩人又聊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
幾個小時以前
黎梓正在病房內陪著，門被推開，踏進一個身影。
“江醫生？”黎梓見來人是江易海。
“沒什麽事兒吧？”
黎梓搖頭，“醫生處理過了，說是醒了就沒事。”
江易海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表情急切。看起來是匆匆趕來。
江易海看了眼站在一邊的黎梓，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江思奕。
“好好照顧他吧。”江易海只看了一眼就轉身要走。
剛到門口又停住。
“你爺爺的事，是這小子跑來求我的。”
江易海站在光和暗的交界線上。
黎梓一下子楞住，她沒想到。
江易海見黎梓表情明顯是驚訝，接著又說：“我就猜到沒說，這小子嘴巴硬。但我也不想他凈做一些徒勞無功的事。他已經很多年沒叫我爸了，那天是這些年他第一次。”
說完江易海眸子又著病床一眼，對著黎梓說道：“別告訴他我來過。”
然後離開。
–
護士進了病房，給江思奕換藥。
紗布掀開，雖是清理過，卻還是滲出血來。護士消了毒，重新敷上藥，又用敷料貼著綁上紗布。
換完藥，護士又打量他一下，沒有離開病房。
江思奕擡頭詢問：“有什麽事嗎？”
“你是那個網紅牙醫嗎？”護士問的小心翼翼。
江思奕聽到這問題，有些汗顏。
這事兒竟然還沒過去。
江思奕對著護士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認錯人了。”
護士一臉茫然，端起器具盤走出去，迎面正撞上來送飯的黎梓。
“不是走了嗎？”江思奕看黎梓進來一陣欣喜，表情卻很平靜。
“我不來讓你活活餓死？“黎梓放下手裏的保溫盒，“我可不是隨意拋下別人的人。”
這話聽起來多少有點賭氣的成分。
“吃飯。”黎梓支起桌子，把筷子強硬地塞進江思奕手裏。
“你爺爺沒事了吧？”
“嗯，沒事了。”黎梓回答他，又想起什麽事一樣，再問：“你怎麽知道我爺爺的事？”
她這話明顯是懷揣著答案在問問題。
江思奕眼裏閃過一絲驚慌，隨後略帶不自然地說，“聽肖柔說的。”
“哦，是這樣阿～”黎梓見他果然會隱瞞，眼神裏充滿戲謔。
嘴硬吧你就。她在心裏懟道。
江思奕此時正專註地挑著湯裏的香菜。
“挑食阿你？”黎梓看他一本正經挑出香菜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江思奕“嗯”了一聲，還是沒停下手裏的動作。
“明天我來給你送飯。”江思奕吃完，黎梓收拾起碗筷，收起桌板。
“不用……”
“不用什麽不用。”黎梓知道他要說什麽，打斷他，把桌上剛倒好的熱水遞到他手上。
江思奕喝一口，倒沒再繼續推脫了。
“你剛剛和那護士聊什麽？這麽開心。”
“沒聊什麽，也沒有開心。”
騙人，黎梓剛才進來，明明看到他在笑。
黎梓撇他一眼。
準備從椅子上起身。
卻被江思奕拉住。
“幹嘛？”黎梓剛一回頭，卻被江思奕攬進懷裏。
“別說話。”
一模一樣的措辭。
江思奕把頭深深埋進黎梓的頸窩裏，呼出的氣傳遞到黎梓肌膚，黎梓覺得一陣酥麻。
“江思奕。”她出聲。
喊了一聲，江思奕沒反應，手卻緊緊鎖住黎梓的頭。
黎梓坐在椅子上，放下手裏的東西，伸手回應他。
“江思奕，我們試試吧。”她近乎有些顫抖地說出了這句話。
“嗯。”江思奕聲音很悶，卻在此刻格外清晰。
黎梓一下子推開他。
“你說真的？你答應了？”未曾想過的答案，讓黎梓有些驚慌失措，同時也帶些不敢置信。
“嗯。”江思奕再次把她摟緊。
江思奕抱的很緊，黎梓有些喘不上氣，往外推他。
“江……”
話還沒說出口，嘴忽然被堵住。
濕潤而又柔軟的觸感。
和那天不一樣，這一次他侵襲的熱烈，那片荒原上的草在一剎之間長得繁蕪茂盛，一下子被點燃，燒的迅猛。
黎梓身體如同過了一道電流，抽搐一下，笨拙地給予回應。
到最後，火苗燒盡，面紅耳赤，才分開。
江思奕仍舊抱著她。
過了一會兒，江思奕才開口。
“把我的外套拿來。”聲音帶些嘶啞。
黎梓從他懷裏離開，微帶些不舍，起身去拿椅背上搭著的外套，“給你。”
江思奕接過，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色盒子，把外套丟在床腳。
“過來。”江思奕重新展開雙臂。
黎梓此時難以抗拒他的任何要求，乖乖躺在床一側。
小小的病床此時已然很是擁擠。
黎梓正躺著，卻感覺頸部有些冰冰涼涼的東西滑過。
低頭一看——一條星星環著月亮的項鏈。
她猛地想起了那日。
“所以你那天其實是去買它了？”黎梓頭枕在江思奕臂彎裏，擡頭對著那白熾燈看那掛墜。
“嗯。”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為。”黎梓起身轉過去看他，“你對我蓄謀已久。”
江思奕輕輕一笑，“嗯，我對你，蓄謀已久。”
接著嘴唇再次覆上。
纏綿許久……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